「我叫Cristóbal Colón。我來自精神病院。我想開一家公司，雇用14名精神障礙患者，但我還不知道要做什麼，」這是西班牙社會企業La Fageda創辦人Cristóbal Colón向當地市長提案時的開場白，「市長盯著我看，認定我就是瘋子本人。」

當時是1982年，雇用精障者幾乎聞所未聞。Cristóbal Colón非但不瘋，現實中他還在加泰隆尼亞地區一家精神病院當了十多年心理醫生。他感慨，在這套認定提供食宿就算是仁至義盡的體制裡，他的專業對病患毫無幫助。

「投入工作是其中一種治療手法，但是沒有人會雇用一群可能不時就會崩潰的怪人，」Cristóbal Colón說，「當我發現，唯有創辦公司才能幫助這些病患時，我就從此放棄傳統的心理學。」

弱勢員工占70%  創造8億年營收
Cristóbal Colón創辦La Fageda時，最初收進來的14名員工都罹患嚴重程度不一的心理或生理疾病；40 年後的今日，員工增至近400名，其中60%到70%仍是一般人眼中的「無行為能力者」，卻在社工、心理師駐點工作現場、就近支援下，去年創下2,820萬歐元（約合台幣8億8,500萬元）營收。

La Fageda共設立5大部門，其中乳製品是金雞母，每年生產約9,200萬份優格。重要的是，La Fageda不打廣告、不提供折扣、不打公益牌、產品售價甚至高於同業40%，以小農生產、手工製作為訴求，拿下加泰隆尼亞地區7%市占率。成為僅次於雀巢（Nestlé）、達能（Danone）等跨國品牌的競爭對手。其中4、5種乳製品的銷量，甚至高於達能的同類產品。

第二大營收來源是觀光導覽。La Fageda坐落於La Garrotxa火山區自然國家公園內，訪客付費7到10歐元不等門票價格，便可參加森林生態導覽、體驗牧場餵牛、參觀製作優格或果醬等行程。每年吸引超過4萬遊客入園遊憩。

對La Fageda而言，開放一般民眾參觀體驗，意義重大，除了消弭因為距離與偏見產生的誤解，還可以展現企業經營透明度，並創造產品溝通、宣傳的效果。「我們沒有廣告預算，」Cristóbal Colón表示，「現場參觀就是我們最好的行銷手段。」

La Fageda的其他3個部門是乳牛牧場，即乳製品部門的鮮乳來源；果醬產製以及園藝服務。5大部門都通過ISO管理認證，由La Fageda基金會統一管理。大部分營收都用於職能治療、工作和休閒的無障礙設施等服務，以協助所有員工共融相處。

工作要有償、有尊嚴、有快樂
路透社（Reuters）引述精神病學的研究成果指出，即使是兼職的低薪工作也能降低精障者一再入院的比率。體現在La Fageda則是：多次自殺未遂的人停止自戕；有些精障者在自己能賺錢以後，不再因為成為家庭負擔而自責。Cristóbal Colón說：「他們看到顧客在超市花錢買下自己做的優格，感到非常自豪。」

Cristóbal Colón深信，工作有助於精障者康復，但前提必須是「有尊嚴的有償就業」，而且得生產獲得市場肯定的產品。他對於之前任職的精神病院設計「捏陶土、編織手工藝品」工作療法不以為然：「這些為了做而做的成品，除了他們的媽媽，還有誰會在乎？」

在工作有償、產品有銷之外，La Fageda的創業宗旨還包括有尊嚴、有快樂，因此從優發放薪資福利：員工領取的薪資是過去國家提撥非相對退休金（non-contributory pension）的4倍。員工餐廳、宿舍、醫療、心理諮商等也一應俱全。

不僅如此，La Fageda提供的「福利」不僅員工適用，更惠及生產原料的乳牛：除了基本的大片草地，還會播放古典樂給牠們聽；自動化系統偵測泌乳狀況，過多時就會自動擠奶，以免乳牛體內乳量過多、帶來壓力。整座牧場都通過政府農業食品技術研究所的動物福利Welfair™ 認證，表示La Fageda的牛隻生活在人道飼養、無壓力的環境。

循環再利用的永續策略  與環境共容
La Fageda照顧好員工與牲畜之後，也把關懷對象擴及友善環境、永續發展。以優格為例，放棄競品常用的塑膠杯，主要改用紙盒容器，將每一罐優格總重量中的塑膠部分從80克大減至2克。Cristóbal Colón解釋，他們棄用玻璃瓶，因為運送的卡車運載量增加最多9倍，反而徒增碳足跡。

La Fageda也責成各部門之間思考「循環經濟」的做法，彼此串聯，好比牧場生產牛奶，也產生牛糞等廢棄物，員工便將這些廢棄物製成肥料，種出餵養牛隻的大麥和玉米，實踐糧食自給率70%的成績。

此外，優格或果醬產製工廠必須使用蒸汽鍋爐，燃料是從修剪森林或清理掉落的樹枝以及其他生質能源而來。整體而言，La Fageda消耗的能源有86%來自可再生能源，在企業聲譽監測機構Merco的年度排行榜中，將它列為西班牙最具企業社會責任的第25名。

打造商業利潤與社會公益的平衡
La Fageda的成功彰顯出，企業主若能提供包容性更大的工作環境與制度，並給予精障者適當輔助，他們同樣可以發揮所長、創造高營收。台灣也不乏機構致力協助身心障礙者加入就業市場，在橋接供需兩端時或可思考：

資源有限、那就把一件產品做到最好。Cristóbal Colón坦承，La Fageda並不尋求商業創新，也欠缺大企業擴張的資源。以銷售乳製品來說，他們只鎖定加泰隆尼亞區域市場，而且僅聚焦提升產品品質，比如產地直送、手工製作、有機永續、動物福利等訴求。

無畏犯錯、多元化嘗試。現今的La Fageda端出穩定高營收的成績單，但事實上它也曾經繳了許多試錯的學費。好比創立之初試過讓精障者學習木工、油漆工、肥料供應商等，全以失敗收場。創建牧場後開始銷售牛奶，稍獲喘息，卻因1986年西班牙加入歐盟的牛奶限額令瀕臨破產，才又轉製優格。

La Fageda還一度開闢出全國最大的林業苗圃之一，卻在2008年遭受金融風暴重創停工。但正如Cristóbal Colón所言：「我們犯過幾十次錯誤，但錯誤的背後總能找出一套解決辦法。」這就是La Fageda，勇於不斷嘗試，摸索走出現在的康莊大道。
La Fageda 官方網站
 

▲商業模式

▲La Fageda曾繳了許多試錯的學費，直到開始經營牧場，才找到自給自足之路。(圖片提供：達志影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