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DGS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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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杏林春暖」一詞,本是頌讚醫生的仁心仁術,不過對作家「杏林子」來說,這個詞也充分流露她對身心障礙者的關懷。患有類風濕性關節炎的她,一生與病痛為伍,卻仍捐出稿費幫助各種障礙者,並一手催生「復康巴士」。此後,身障人士終於能行出斗室,自由往來於陽光照耀的空間,這輛巴士亦被政府列為公共政策,委請民間車業擴大經營。
然而時移事往,20年後,一位高齡93歲的阿婆在家摔傷,損及骨頭,自此難以彎曲肢體搭乘小客車,家人們只好求助復康巴士接送阿婆往返醫院復健,想不到竟遭拒絕。
原來,阿婆沒有政府核發的身心障礙手冊,沒有資格搭乘,而且她住在桃園,依規定不能搭巴士跨縣市到台北就醫,最後只好由子孫們輪流接送,弄得大家人仰馬翻。
「當時我們無法理解,為什麼每年按時繳交健保費,卻無法使用公營巴士?」阿婆的客家女婿許佐夫不解的說。後來他上網查詢復康巴士的資訊後,才略為釋懷,「唉,別說短期受傷的不能搭,就連真正領有身障手冊的人都不夠用了!」
根據統計,全臺共有110萬人領有身障手冊,急需接送者則有16萬人,但目前國內只有1,000輛復康巴士,嚴重短缺3,200輛。加以高齡社會來得又快又急,如今65歲以上老年人口有314萬人,占總人口的13.33%,隨著時序推移,未來幾年的需求只會更多。
在供需失衡下,服務品質自然也難有提升,「我在網路上觀看網友對復康巴士的留言討論,有3,000多則都是在抱怨。」於是許佐夫日日夜夜思索著:「難道在復康巴士與救護車之外,沒有其他交通工具了嗎?」
降低搭乘門檻 打破復康巴士條件
「只以健康人為中心的社會,不是健康的社會。」許佐夫仔細思量後,毅然擱下從事12年的廣告、電影、紀錄片導演一職,與哥哥集資買下兩部箱型車,成立「多扶事業股份有限公司」,以品牌「多扶接送」投入大台北地區的無障礙接送服務。
一開始,他就打破復康巴士的四項條件。第一是無身分限制,不管孕婦、幼兒、老人、輪椅族等,只要行動不便者都可搭乘。第二是無預約限制,無論何時撥電話過去,都能在最短時間內獲得服務,還可視需求選擇長期、短期接送或應付突發狀況。
第三,無地域限制,搭乘者可以任意指定地點,跨縣市乘坐。第四,無用途限制,包括就醫、就學、就養、就業,以及探親、休閒、旅遊等任何目的均可使用。另外,就算臨時取消訂車,也不會像復康巴士般處以扣點或禁用等。
「多扶接送」盡所能提供完善的無障礙環境做為目標,讓所有行動不便的人們,能真正掌握與安排自己「行動」的需求。不論高齡長輩、暫時行動不便的人們,或是任何有移動需求的病友,都是「多扶接送」服務的對象。
然而,許佐夫頭幾次開出去就遇上難題了,有些行動不便者住在公寓上層,又沒有電梯可搭,竟整整3年足不出戶。有鑑於此,他再花25萬購買爬梯機,除了方便身障者上下外,也可避免人工揹運時施力不當,造成二度傷害。
這樣的服務立刻廣受好評,許佐夫便再添購三輛小巴投入服務,此時卻也引來同業眼紅,秘密向政府檢舉多扶不具汽車租賃執照。申請執照的最低門檻是十輛車,許佐夫把牙一咬,又買了五輛車,沒想到政府承辦人員跟他說:「你一次一次買不能溯及既往,要一次購足十輛新車才算!」
這下子簡直要把許佐夫給嚇暈了,「我現在終於知道,為什麼這麼簡單的服務,市場上卻一直沒有人進來做了!」不願心血白費,他瞞著家人將房子拿去抵押貸款,總算完成法規要求,也讓同業再也無法置喙。
站穩腳步後,許佐夫又在每部車上安裝了輪椅升降機、輪椅自動固定帶、乘客安全帶、防滑地板等,使一輛車的成本上升到300萬元。儘管開銷極大,多扶卻堅持不接受政府補助,因為他無意搶食復康巴士的生意,也認定自己並非租車業,而是服務業。
多扶不僅可以載送客人就醫及旅遊,還可以充當婚禮禮車。
秉持服務精神 將客人當作父母對待
「我每次招募工作夥伴時,都會跟應徵者說:『我們要徵的不是司機,而是第一線服務人員!』」但怎樣才算服務業呢?這個問題曾讓許佐夫傷透了腦筋,「大家都覺得做身障服務要有愛心、耐心、細心,可是這些概念太空泛了,又沒有同業經驗可以依循,我們只好在一次一次服務中摸索標準作業程序。」
經過一段時間後,多扶總算開發一套制式流程,從電話一響起,員工就要仔細詢問使用者的身心狀況;客戶從前方20公尺現身時,得熱情迎接、熟記名字,再協助上下車;送到家門口時,還要進行顧客滿意度調查等。每一個動作,都必須大聲朗誦,確保客戶知悉並接受。這些標準作業程序林林總總加起來,多達56個動作,因而被稱為「多扶56動」。
許佐夫偶而還會隨行,因而意外發某些特殊需求,「有一次我沿途跟一位老奶奶有說有笑,互動非常密切,可是她下車時卻皺了一下眉頭。晚上我打電話拜託她跟我講原因,她才透露,司機找的錢都皺巴巴的,那時又正好是流感盛行期間,她擔心我們經常往返醫院,流通的錢藏有病菌。」從此之後,多扶找的錢便全部都是新鈔。
這項服務也被納入「多扶56動」裡,許佐夫笑說:「幾年下來,其實早就超過56個動作了,累積到120多個。」他強調,多扶所以發展出如此繁複的標準作業程序,原因就在「我們運送的不是貨物,而是人,尤其很多身障朋友比較敏感,隨便一個臉色都可能讓他們往後怯於出門,所以同理心對我們來講非常重要。」
多扶跟故宮博物院約定駐點接送。起先院方認定多扶只是單純的車行而已,想不到在不知不覺中,原本鬧哄哄又擁擠不堪的大廳突然平靜下來,令院方萬分訝異。
原來,多扶已經算準了各個時間的進出人數,只要孕婦、嬰兒車、老人家、輪椅族一出現,多扶馬上派車接走,以留下更為寬闊的大廳空間。而這一切都來自多扶長期蹲點所解讀出來的數據,「我們根據報表發現第一季84天共接送了2379位乘客,以過去每位遊客等候10分鐘來計算,我們總共為故宮減少遊客滯留近400小時的時間。」
而掌握大數據,讓多扶又從服務業跨足資訊業,連政府都請求他們提供載客資料。許佐夫表示,過去公部門都是跟杏林子創辦的伊甸基金會洽詢資訊,不過伊甸多半仰賴政府補助,令決策單位很難從公益服務預測市場走向。如今有了多扶,衛生福利部更易於推估未來銀髮市場與身障產業的產值,許佐夫笑說:「原來我這麼多年不跟政府要資源,累積的資料還這麼有價值!」。
跨域整合 成為無障礙旅遊全方位專家
除了單純點對點接送外,多扶更跨出一步,成立旅行社專為銀髮旅遊·家族環島與輪椅旅行提供因應能夠符合各類參加者需求的「多扶假期」旅遊服務,許佐夫深知,唯有為顯性或是隱性行動不便的族群都能提供服務。方能真正的讓人們相信自己擁有生活自主的能力與權利
對於許多壯年又擁有家庭的人們來說,假日要安排一家老小共同出遊,不但需要規劃行程,還得要自己充當司機開車,擁有一對雙胞胎兒女的佐夫,再次深切體會到,擁有一個專業人員協助的重要性。「帶著管家去旅行」就這樣產生。
所謂的管家,客製化量身規劃一整個旅遊計畫,為確保行動不便者的安全及便利,每趟行程出發之前,多扶都會派人事先走過一趟路線,巡視各個地點的無障礙設施,「由管家,坐輪椅進行場勘」。
如2012年時,晶華酒店負責接待世界各地知名的口足畫家,雖然榮幸,卻也傷足了腦筋。所幸多扶不僅一肩扛起接送服務,還預先針對每個畫家的障別,一一輔助飯店準備各種設施、輪椅、房間及動線,像是小兒麻痺患者需要的澡具、上肢障人士使用的餐具等,皆詳實規劃。
2013年起更是年年幫助行動不便的朋友實現原以為不可能的夢想,參加台灣人文宗教盛會大甲媽祖遶境:後方突然出現一批身障者,滑著輪椅慢慢接近,大隊人馬趕緊讓出一條路,讓他們順利鑽過鑾轎,銀髮族輪椅族完成300公里的無障礙進香活動,彷彿重獲新生。
在多扶的協助下,身障人士也能參與媽祖遶境進香活動。
也曾經,有女兒包車一整天,帶失智的爸媽尋找他們的老家。最後憑著拼湊的線索,竟然巧遇遠親而順利找到,爸爸非常的開心,像是回到了還未生病的時候。
預先做好周全的沙盤推演,一切願望的可能性都幫你考慮,所有瑣碎的細節都幫你顧好,這就是「多扶假期」。
多扶旅遊事業的業績蒸蒸日上,「接送」卻持續虧本,過去就有創投公司向許佐夫表示,如果多扶捨掉接送業務,就會投資大筆資金。許佐夫一點猶豫都沒有,直接拒絕了,「這時候放棄,就等於違背我的初衷。」因此多扶創辦多年來,始終運用旅遊事業填補接送的虧損,再用接送培養慢遊的客源。
「只有障礙的環境,沒有障礙的人。」儘管阿婆已經過世,但承繼著滿滿的愛,許佐夫持續彎著腰、低著頭,以100公分的視界打造心中無障礙理想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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姓名標示為「勞動部勞動力發展署」